“山巅上有两个顶天立地的哨兵/他们牵手在风雪中同行/两双眼睛如雷达日夜搜寻/春夏秋冬守望和平……”这首小诗,写的就是两位高原人的戍边即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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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亮的眼睛
■晏 良
冬雪一场盖过一场,冻住了高山流水,却挡不住他俩前进的脚步。
前行探路的是下士哨长青超亚,负责殿后的是下士哨兵何建江,二人巡防之地位于西藏边关,以海拔命名:5010.4观察哨。
“山巅上有两个顶天立地的哨兵/他们牵手在风雪中同行/两双眼睛如雷达日夜搜寻/春夏秋冬守望和平……”这首小诗,写的就是两位高原人的戍边即景。
“瞧,经过两个热血青年加温铺路,太阳终于出来了。”清晨,一向乐观的青超亚见到久违的旭日,幽默地说。说完,他俯视脚底的金色云海,转头提醒何建江,站岗时把雨衣带上。
在这天气预报都会失灵的大风口上,清晨偶尔会有片刻安宁,他俩能享受一下短暂的日光浴。更多时候,二人只能雪中挺立战狂风,或是雾里放歌吼太阳。
果然,刚刚还洁净的晴空,立刻就被肆虐的风雪搅得混沌不开。何建江挥拳过顶,使劲捶打几下,似乎想把天空砸个窟窿,将太阳放出来。当然,这是徒劳无功的。两名哨兵的眼前很快上演东坡词景:乱石穿空,惊涛拍岸,卷起千堆雪……
通常,遇到恶劣天候应当“避避风头”,再说观察哨的户外根本不适宜活动。可是,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俩不满足于观察室得来的数据,依旧走向风口山巅,寻找最佳观察点位。
选准制高点后,两人带上望远镜和工兵锹,铲出通天雪路,建立移动观察哨。来到目的地,二人顾不上休息,立刻投入执勤。甭看临时观察点简陋无名,可它是祖国的末梢神经,连着家国安宁。
正因责任重大,青超亚不敢有片刻松懈。何建江刚上观察哨那晚,想当然地以为风大雪狂会令坏人望而却步,出现意外的概率很低。听了这话,青超亚扯开嗓门说道:“守边怎能赌运气,军人的字典里没有‘侥幸’一词,越是恶劣天气,越要提高警惕。”
听到屋外山风怒号,恰似鬼哭狼嚎,何建江又口无遮拦:“这是什么鬼地方?”说完,看了一眼班长,何建江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,立刻用手捂住嘴巴。
眼前的举动让青超亚又好气又好笑,他诙谐地说:“这个鬼地方,就是咱俩建功立业的好地方。”
怀着干一番事业的目标,青超亚选择笑对艰苦,相处时间长了,他的坚毅和浪漫深深感染了何建江。
有一天晚上,风雪像盗贼一样把防区洗劫一空,就连墙上的钟表都未能幸免。
“没有报时器材,咋办?”何建江故作紧张。
青超亚的嘴角微微一笑:“我可以为你报时。月亮已爬到山顶,差不多零点了。”青超亚蛮有把握地说。
真的很准——何建江抬腕看表,时间误差不超过5分钟。
坚守离天最近的哨点进入第3个年头,细心的青超亚不仅能精准读懂“月亮刻度”,就连防区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。
一夜冬雪过后,观察哨对面的山体出现雪崩。这次自然灾害没有造成人员伤亡,可青超亚格外关注,他发现有个水坑已被填平,于是取出地图,标记备注。
“建江,看到那个‘老虎嘴’没?”青超亚指着远方面目狰狞的山体说,“咱俩以后判断方位,就以它为参照物。”
说完之后,恢复沉默。坚守雪海孤岛,他俩早已没有新鲜话题,彼此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,有时相视苦笑,有时点头致意,有时击掌互励……总之,就是很少有语言上的交流。
这里是不折不扣的“无人区”,陪伴哨兵的都是“快客”——掠过头顶的飞鸟、四处流窜的寒风、到手即化的雪花……有时,他俩会向鸟儿发出邀请,直呼“下来玩会儿”;会请寒风给家人捎上祝福,高喊“节日愉快”;会堆个雪人陪同站岗,取名“高冷无言”。
上级想出妙招,帮他俩排解寂寞。冬囤时,战友们四处搜集,凑了一本“笑话大全”,让两人每天翻上几页,开口一乐。还采购几朵塑料花送到哨点,以假乱真,抱花迎春。
岁月是个神偷,没过多久,就偷走了他俩的新鲜感和兴奋点。这也难怪,一个笑话看上几遍,一朵假花嗅上几回,难免会有“审美疲劳”。二人盼望具备生命特征、有嘴有脚的稀客到来。
狼群的出现,没有任何征兆。某天晚上,户外发出怪异声响,放眼望去,窗外出现一排寒光闪闪的绿眼睛。“哨长,我被包围了,请求支援。”何建江的话语看似轻松,其实他的牙齿咬得铁紧。“别怕,我来也。”青超亚手持菜刀和面具,拍马赶到。
他俩有过智退狗熊、雪豹的刺激经历,所以面对狼群并不畏惧。二人戴上猛兽面具,哨点变成狮虎园,“虎啸”几声,配上强光手电照射,狼群知难而退。后来才知道,在观察哨“走空”后,狼群去了最近的村庄,咬死了几头羊。
晨雪将夜幕“洗白”,新的一天来临。两个戍边人昂首上岗。
入冬后,气温持续走低,雪径覆上冰层,青超亚脚底打滑,摔在地上。何建江把责任怪到“该死的路”上。青超亚幽默自嘲,“不是路不平,而是人不行。”言罢,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。迎着风雨,他大声唱起自己喜欢的歌: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,擦干泪不要怕,至少我们还有梦……
年年岁岁,暮暮朝朝。两名追梦哨兵战天斗地,演绎了无数戍边传奇。战友们服气地说,有超亚和建江镇守的观察哨,是祖国最亮的眼睛。